阿莽的竖瞳盯着脚下的橘色小东西。这只小奶猫还在用软牙磨着鞋子。

  抬脚踢开，弧度并不大。

  小奶猫却飞起一个圆弧，落在地上，脑袋屁股滚做一团，几圈之后，才停下。

  一时，没了声音。

  橘色的蓬松毛发也被压扁，贴在身上，呼吸的起伏十分细小，几乎看不出来。

  好半饷，细微的“喵”声，才再次响起。

  摇晃着脑袋，站起身来，身子摇摇晃晃，白色的小短腿左右摇摆，又跌了回来。

  浮尘没有泄气，继续站起来。跑起来，继续上去咬。

  “喵。”声音很细微。

  阿莽心情不余，食指勾勾手。

  地上的浮尘仿佛被人拎着后脖领子，飘了起来。

  阿莽伸手，捏着小猫脖颈，仔细打量。

  小猫很小，背部橘毛，腹部及短腿都是雪白的毛。

  尾巴是全橘。

  头最精致，几乎圆形的脸上，头顶及双耳是橘色，脸全白色。

  “喵。”浮尘叫唤着，声音急促，似乎有些害怕。

  小眼睛还是一条线，根本未打开。

  “还不够塞牙缝的。”阿莽嫌弃。

  奶猫太小了。

  吃下去，都不够张牙的力道。

  他的真身是足可缠山填溪的蟒蛇。

  小猫进肚，溜缝儿都不够资格。

  白泽笑着看着一切，“虽然是小猫，却也有几分灵气。”

  有灵气，便是妖了。

  是同类了。

  阿莽可以随便吃山间生灵，却不能随便吃妖类。有损功德，会遭天谴的。

  阿莽翻个手，小猫跌在自己掌心。手心稍稍握拢，猫毛在手里柔软，摸到了本来的肉身。

  还不如地上的一块青石大呢。

  “云山不是那么容易能进的。小猫妖能过来，没准有什么目的。像……”白泽盯着阿莽，眼里的笑意仿佛是深井里忽然迸发出的金光。

  令人怀疑里面是否有金子，引诱人不顾危险跳下去。

  他说得是之前的变故。

  云山，顾名思义，被群云怀抱的山群。

  这里，一年四季，云雾缭绕。

  从远处看，只能看到一团云。

  一般人找不到这里。

  附近也没有生活的人类村庄。偶尔，有人迷路了，会进入云山。

  五年前，有个能人来到云山。

  白泽一眼看出他的目的是杀死阿莽。

  有意思的，对方不要妖丹，不要蛇皮，不要蛇胆，只想要杀死阿莽。

  对方预备杀死阿莽时，被两人设计杀死了。

  现在这只毫无生存能力的小奶猫被丢到这里，有几分诡异。

  阿莽觑他一眼，“你不是最清楚人在想什么吗？怎么不看看她在想什么？”

  一只小猫，能有什么心思？

  白泽笑道，扇着扇子，“我看了。满脑子的，我饿，要吃饭。要吃奶。吃蛇！”

  后面那句，怕是白泽自己杜撰的。

  “你的脑子需要去河里泡泡。它快没了。泡泡可以涨大。”阿莽抓着奶猫，翻个白眼，抓着小猫往山上走。

  白泽跟在后面，抓着白扇子谈笑风生的模样，给自己辩解，“我听说，有的人受伤，会返老还童。没准，这只就是。”

  “喵。”小奶猫在阿莽手里，喵喵叫唤。身体无法动弹。

  阿莽“哼”一声，更相信他的脑子今天丢了。

  走到一处树前，把猫往下一扔，阿莽转定不动。

  白泽笑眯眯盯着地上的奶猫一动不动，自己站在原地“喵喵”叫唤。

  “你带它来这，不会想让它自己捕食吧……”白泽憋着笑意，似笑非笑。

  云山常年湿润，树木潮湿，树干长满了蘑菇，爬了不少蜘蛛。

  仔细查看，枯草下面还有与枯草同色的林蛙。当你注视着它时，它一动不动，假装自己是枯草，骗过你的眼睛。

  对于蛇来说，这里食物丰富。

  “你知道猫吃什么吗？”白泽问。

  阿莽盯着白泽，什么也不说。

  不是很清楚。

  白泽直言，“老鼠，鸟，鱼，蛇。”

  “蛇吃猫！”阿莽强调。

  这么只小猫，能吃什么蛇？

  随便一只蛇，就能让其毙命。

  白泽低头看看小猫。现在小，当然吃不了。等足够大的时候，猫的敏锐能令蛇的攻击视为无物。

  “你要养？”白泽问道，眼睛里有着戏谑的光。

  “你最近是不是吃了中毒死的人？”阿莽一本正经地询问。

  白泽立即收敛了笑意，不说话了。木着脸盯着阿莽，示意自己不高兴了。

  然而阿莽根本不理会他的不悦，执意毒舌，“快要蠢死了。”

  白泽刷开扇子，兀自扇着风。

  “装风雅也掩盖不了你的蠢。”白泽继续扎心。

  白泽：“……”

  白泽转过身，当作什么也没听见。他要看戏，就不能现在离开。

  阿莽见他不走，也不在意。带着猫接着往上走。

  小猫“喵喵”叫，小舌头舔着白泽的手。舌头上的倒刺勾起皮肤的触感，很细微，也很敏感。

  走到山腰干燥一点的地方。草丛掩盖下，有很多小洞口。它们一般群居。

  找到一只，便能干掉一窝，迅速解决掉吃饭问题。

  将小猫咪丢到草丛里，阿莽转身就走。

  白泽瞥着他离开，什么也不说。

  “喵。”

  “喵。”

  “喵。”

  橘色小猫蹲在原地，一直叫唤着。

  “喵。”

  “喵。”

  蛇妖的感知灵敏，知道这个小家伙一直叫唤。

  回到“玉生烟”，坐在桌子上，耳朵里还是有“喵喵”的叫唤声，一直不停。

  有这功夫，自己就捕捉到老鼠吃饭了。

  白泽什么也没说，只是盯着阿莽的反应。

  拿起书看了一会儿。

  天光渐暗，云层透露下来的的光变得稀少。

  要天黑了。

  “喵”。

  时不时还是有猫叫。

  声音细微了很多。

  夜晚了。阿莽的竖瞳扩张了一些。

  夜晚，是他猎食的时间。即使他早已成妖，不再需要刻意捕食，日常修炼，吸收日月精华就可以维持日常生活。

  他也习惯夜晚活动。

  东逛西逛，走到山坡处。

  太阳并未西沉，林下已经漆黑一片。

  山坡上，小奶猫缩成一团，被五只老鼠围攻，一只一只轮流撞击奶猫，有机会再咬上一口。

  “喵。”奶猫虚弱地叫唤着，依旧在之前的位置一动不动。

  背上的橘毛咬掉一块，鲜红的血迹染红了毛根。

  “蠢的。”阿莽评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