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赫昏沉之间，听见城门之上，有国王身边的近臣高昂着头，对地上的他说，“莫赫呀莫赫，你谋害陛下，还敢回来呀！可就等着你回来。哼。拉入地牢。”

  莫赫：“……”他无法言语，无法判断，残破的身体迷蒙着眼睛看着来人将他架走。

  当眼皮不经意间落下，便沉沉昏去。

  再次醒来，莫赫的世界一片灰暗。抬眼四望，已是牢笼之中。耳边还有嘈杂之声和老鼠的“吱吱”声。

  莫赫立即起来，躲避身下的老鼠，然而身体受创，乍然起来，拉扯到伤口，身体吃痛发软，又立即倒下。

  “呲呲呲。”后背有硌物，鼓鼓囊囊，硌得疼痛。

  “呲。”没一会儿，后背没了声音。

  莫赫“嗯哼”吃痛，艰难地转过身去。这一转，倒在了地上。

  腹背受到撞击，更为疼痛。

  莫赫扒着石床，看到床上一只压出了肠子血肉的灰色老鼠……“呕——”

  这样的场景，一向高贵的莫赫皇子何时见过，立即呕吐。

  呕吐，对一个伤患而言不是件好事，更别提，是腹背受到箭伤的伤者。

  “呕——”

  然而莫赫止不住，历来的教养令他无法接受这种画面。

  即使在军中，条件再艰苦，他的帐篷也是干净的。

  场上的血肉再恶心，也不需要他上阵收拾战场。

  “谁啊谁啊？这么恶心，一直吐！爷爷还怎么睡觉？”立即有人高吼。

  伴随着锁链声，有人扒着牢笼辨识是哪个不长眼的。

  他在斜对面，正巧可以看见落魄的莫赫。

  “哈哈，这不是我们的莫赫殿下吗？怎么，这就害怕了？那你要是知道你全家都死光了，你是不是得撞死啊？哈哈哈。”大汉嚷声大笑。

  “你说什么？”莫赫艰难地捂着自己的肚子，虚弱地看向此人。

  大汉笑着指着说，“还不是就是你这个祸害，要抓什么妖心献给国王。”

  “结果可好，国王吃妖心不见好，大病一场。”

  “一个自称圣子的人出来，说是吃小孩心才好。建议吃个小孩心试试。”

  “国王，也就是你爹，把你亲妹妹吃了。还说你包藏祸心，不得好死，将你全家处决。”

  “你说你是不是活该！”

  莫赫听着恍惚，皱眉，无法相信这样的事。

  王妃呢，他的三个孩子呢……

  “你胡说。”莫赫吐出这么一句。脑袋昏厥，靠在石床上，不再管脏乱。

  “呵，胡说？国王要不是吃小孩，全国各地跟风，我能造反被抓？”大喊拧着眉，摇晃着脑袋，白了一眼莫赫，“哼，胡说。”

  莫赫坐在地上，不敢相信。

  地牢里有铁门开合的声音。

  “圣父大人。”有人出声。

  来人穿着一身白衣丝绸，如月光般耀眼，蓝色长发如青空大海，伴随明月。脸上端庄的笑容望之心静，凝之圣洁。

  守卫笑得格外饱满，鞠躬为此人带路。

  “圣父大人，这位就是罪人莫赫。”

  莫赫呆呆地瞥着此人，那双蓝色的眼眸不似常人。

  圣父笑得温雅，“你身边的狐女狐子，怎么没与你一同回来？”

  莫赫瞳孔大睁，死死地盯着他。

  这是他最大的秘密，此人怎么会知道？

  “啪！”守卫一鞭子抽过去，抽到莫赫脸上，往日俊秀的脸庞破了相。

  “圣父大人问你话呢？怎么不回答？还当你是什么殿下不成？”守卫怒斥。捧着圣父，“这位可是国王亲封的圣父！”

  “你……”莫赫想问，你是何人？怎么知道的？是不是……妖？

  他盯着圣父，然而太过虚弱，无法撑起身子直直平视。

  “啪！”守卫又是一鞭子抽过去。

  莫赫哆嗦不及，右眼被抽到，“啊——”刹那间，流血不止。

  莫赫仰头捂着眼睛大叫。

  守卫怒了，进去，一个劲地鞭打。

  圣父只静静地看着，脸上的笑容从一而终，不曾变过。他转头看去，看见大汉。

  大汉本来扒着木栏观看，见圣父回望，下意识倒退三步，倒在石床上。

  圣父笑笑，犹如天使下凡。

  很美。

  大汉捂着心脏，心很慌。这人他惹不得。

  “上天有好生之德。莫赫殿下没有见到家人最后一面。将他们的尸首都给他拿来，好好看看。”圣父说话很慢，却有一种不得不听的威严。

  守卫一愣。乍一听好像很仁心，但谁不知道见到惨死的家人会是怎样一种悲痛？

  也许圣父真的是仁心仁德吧。

  守卫吩咐人，将早就准备好的尸体一具具抬了进来。

  地牢里立即蔓延着恶臭之位。

  一具又一具腐烂发黑，衣着却依旧艳丽的尸体被抬进莫赫的小牢房里，不多时，小牢房里堆着一堆尸体，已经连下脚的地方也没有。

  “母亲。”莫赫见到熟悉的服侍，呢喃。“啊——”

  然而翻过身，却是已经发臭长蛆的脸。

  莫赫的左眼上方被打肿，难以睁眼。右眼被打瞎。全身上下被打伤。

  他的视野几乎是黑色与红色，难以辨物。

  他看着这些堆在一起的尸体。已经无处翻身。只能从服饰与大小上猜出对应的人。

  母妃、王妃、花娘、奶妈、妹妹、弟弟、大儿、二儿、三女……还有他娶来却被幺幺呵斥着没碰过的六房娇娘。

  莫赫靠在木栏上，呆呆地盯着这些尸体，恶臭破坏了他的全部嗅觉，也熏得他眼睛生疼。

  蛆虫爬到他身上，他腹中一阵恶心，却吐不出来。

  大脑昏昏沉沉，身体摇摇晃晃，竟是又昏了过去。

  “大人……您看……”守卫询问。

  这里实在太臭了。

  地牢里的人臭得骂骂咧咧，被守卫们一个一个鞭打。但是他们自己也受不了啊。

  “你们辛苦了。换一个牢房吧。这里，就独属于莫赫殿下，让他好好相处。”

  守卫头领心中一阵恶寒，这个圣父绝对不是好心的。但是他也没办法，笑着称是。

  “再给莫赫殿下治治眼睛，让他别瞎了。”圣父说。

  守卫头领又是一愣，搓着手，“是。”

  等圣父走后，守卫看着地上的莫赫，唾骂，“我看你呀，是挖人心肝挖到圣父头上了。不然怎么这么针对你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