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7、番外·小猫
作者:乌浔      更新:2022-02-23 12:23      字数:4048
  俗话?说?,瑞雪兆丰年。

  这场少见的大雪扑簌簌下了两三?天。

  刚开始只犹如柳絮一样满天飞,后来寒风越刮越猛,连路边的枯枝上也挂上了霜冻。地上的积雪早已没过脚踝,天地间?都仿佛只剩下一抹纯洁、寂静的银白。

  也是在这样的风雪天,姜忻在办公室里接到黄璐打?过来的电话?。

  黄璐和姜沛山在上个月,以一纸离婚协议书,为这二十多年来的婚姻画上了一个潦草的句号。

  她的前半生是呕哑嘲哳的戏剧。

  用“荒诞”二字便可以一言蔽之,她的婚姻是为维系家族的利益,漫长?的二十八年为了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庭,到了知天命之年才真正的、坦坦荡荡的为自己活了一回。

  姜忻听完她和姜沛山离婚的消息。

  然后顿了顿,很轻地说?:“辛苦你了。”

  这句关心?又?好似透过数千个日日夜夜,回到黄璐在她假装熟睡时,小心?关上房门阻隔争吵声的那个夜里,她像年轻的母亲说?一声迟来的感谢。

  少年时心?生的埋怨,早已在悠长?的年月消磨殆尽。于是再回过头来看?那些小时候对父母产生的不?忿的情绪,却也忍不?住自嘲一番小孩子心?性。

  电话?那边的黄璐似是而非的轻笑了声:“姑娘知道心?疼我了。”

  她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,口吻总带着一种“吾家有女初长?成”的骄傲。哦,其实?她姜忻今年也奔着二十九去了,或许都要被小朋友称呼一声“阿姨”。

  姜忻抿了抿唇,一时没有言语。

  黄璐旋即又?温和的关心?了下她最?近的工作和日常,还不?忘叮嘱她天冷加衣。

  姜忻一一应下。

  之后黄璐还抱怨一般提了句最?近风雪太大,阳台上几盆没来得及搬进室内的娇贵绿植早早夭折了。

  聊的都是些温馨日常的话?题。

  以至于后来黄璐突然说?出“想要离开北京一段时间?”的想法时,姜忻还难得愣了好几秒。脸上的淡笑也跟着敛去几分:“怎么突然想起这个。”

  她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生硬,以是折中道:“现在正是寒冬腊月,四处大雪封路,

  等过段时间?我空闲下里,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一起去。”

  “怎么还惹你不?高兴了,”黄璐像是无奈,安抚的说?:“我就是想出去散散心?,这么多年都在这四九城里,就是再繁华也该看?腻了。”

  姜忻垂了垂眼睫,缄默了许久才说?:“我只是有点不?放心?你一个人。”

  过了会儿,她又?问了一遍:“你想去哪儿?”

  黄璐听她这样问,知道她是同意了。

  她不?假思索:“去一个暖和一点的地方。”

  最?后,她停了停,声音有些涩又?轻的仿佛只是一句简单的呢喃:“帝都的冬天真的太冷了。”

  姜忻耳畔贴着发烫的手机,后之后觉的认识到——这个温柔却又?坚韧的女人没有释怀她的过去,她淡然的看?着那些悲喜与苦难,而此刻她或许只是想要展翅。

  她已经?不?再是一只被金丝笼束缚的鸟雀了。

  姜忻看?着窗外:“确实?比前些年冷很多。”

  黄璐顺着她的话?:“今年的春天恐怕要晚点来了。”

  “但它?总会来的。”

  就像越过深冬的花,会在四季之初的某天悄然盛开[1]。

  那时樱花将灿,雾尽风暖[2]。

  又?是一天清晨。

  一只素白的手从厚软的被子里探出来,摁掉床头响个不?停的闹钟。姜忻拿开林知舟环在腰上的手,她翻身下/床的动作不?经?意牵动还泛着酸的腰,没忍住“嘶”了声。

  她脸色不?是很好,感知里全身都酸软且无力。虽然已经?不?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,但林知舟还是凶得令人有些招架不?住。

  姜忻弯腰捡起地上那些皱巴巴的衣物,一起堆在臂弯里投进洗衣机。转而拐去厨房给自己煮了点粥,姜忻懒洋洋的抱着手臂、倚着门框等待水温煮沸,再把泡过一夜的红豆放进去。

  刚落下盖子,便被人从后面抱住了。

  那只有力的手臂从身前环过她的肩,某只粘人精的下颚靠过来,搭在她颈窝处嗅了嗅自己身上残留下的木质香。

  最?近林知舟总是很喜欢这样抱她,就像兽类巡视领地上的所?有物,热衷于留下自己气味。

  呼吸间?温热气息划过时激起痒意,林知舟的手搂着她的后

  腰,力道适中的轻揉,问:“现在还疼?”

  姜忻没好气回:“何止,我浑身疼。”

  他?不?说?话?,只是侧头吻了吻她微红的眼角。

  以是,她含含糊糊的抱怨:“每次都这么凶。”

  林知舟的手抚过她的长?发:“嗯,错了。”

  姜忻睨了他?一眼:“你就不?能多让着我点么?”

  “好,”他?莞尔:“下次不?那么欺负你了。”

  餐桌上,两人正喝着粥。

  手边的花瓶里是前两天刚换上的玫瑰,缺失了根茎的花在短暂的时间?里已经?有了枯萎的迹象,艳红的花瓣都恹恹的卷着边。

  姜忻握着瓷勺搅拌着粘稠的红豆薏米粥,放在唇边吹散热气后尝了尝甜度。慢吞吞喝了半碗,她像是想起什么:“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来。”明天就是元旦了,今天就是这一年的最?后一天。

  林知舟看?了她一眼,说?:“今天我上二十四。”

  姜忻闻言蹙了蹙眉,也没吭声。

  过了一会儿,才低低“嗯”了下,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郁闷。

  “好了,”他?放下手里的勺子,揉了揉她的发:“今年不?能陪你跨年,是我不?对。”

  姜忻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,往旁边躲了下:“你撸猫呢。”

  被他?这么一打?断,她便也顾不?上心?里的那些小失落了,抬手拍了下从对面伸过来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。

  林知舟被打?了下也没生气。

  他?手指蜷了蜷,而后失笑的哄道:“本来想安慰安慰的,刚刚有只小猫好像不?太高兴。”

  姜忻低头喝粥:“谁不?高兴了。”

  过了那么几秒,她后知后觉的反驳道:“我不?是猫。”

  “嗯,”林知舟像是给小动物顺毛般,说?:“你不?是。”

  一碗红豆薏米粥慢慢见底,两人相序出了门。

  已是近了年关,虽然帝都早已经?禁放烟花爆竹,使得少了点热闹氛围,但也挡不?住近些日子越来越浓的年味,鲜艳的大红让这座冰冷的城市愈发朝气而富有活力。

  连带着事务所?里的金钱树也被挂上了小巧精致的灯笼,明黄的惠子垂在肥大的叶子间?,配色堪称大俗大雅。

  蒋绵抱着一塌还热乎的

  复印件,刚往上卡上曲别针,余光瞥到踩着小羊皮高跟短靴的姜忻迎面走来,忙不?迭窜上去:“姜姐来啦。”

  姜忻瞅瞅她,莫名道:“遇上什么好事了,笑得这么奸诈。”

  “我哪有啊。”

  “没有吗?笑得眼睛都要不?见了。”

  “嗳,马上新?年当然要保持愉悦心?情啦。”

  “哦,不?是因?为boss给你发年终奖了?”

  “嗯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嘛。”

  蒋绵摆了摆手:“先不?讲这个。”

  她说?罢,动作利索还有模有样的朝姜忻做了个楫:“我先给你拜个年,新?年快乐哦。”

  “你也是,”姜忻抿唇笑了下:“不?过可没有红包给你。”

  蒋绵也很上道,立刻装出一幅“失望”的表情。

  贫嘴一番,又?陆陆续续和同僚们道过“新?年快乐”,姜忻才在办公室里落了坐。

  入了冬以后,天黑的格外早。

  下午五六点,天色就已经?完全暗沉下来,绚丽的霓虹灯代替了惨白的天光。

  因?着今天林知舟这一班要连上二十四小时,姜忻少有的自己开了车。

  即使是新?年,下班回家的路仍旧堵得水泄不?通。

  车里,收音机里正孜孜不?倦的提示着“前方路段拥堵”。姜忻打?下车里暖气的拨片,细长?秀窄的五指松松圈着方向盘,跟着车流走走停停。

  姜忻没有直接回家,而是漫无目的的开着车在市区兜着风,接着思绪也变得漫无目的起来。

  她想,

  跨年这种日子,一个人过未免太孤单了点。

  于是乎,之后的一切登时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。

  以至于林知舟在医院楼下接到姜忻的时候,脸上讶异的表情都还没收回去。

  他?仍然穿着那身纤尘不?染的白大褂,纽扣一丝不?苟的系到颈下,一身清冷气质仿佛要与盘旋飞雪融在一起。当那双深邃的眼眸望过来,里面的冰雪仿佛被赋予上了温度,化成一掬清澈的山泉。

  林知舟反应片刻,无奈的上前帮她把围巾又?缠了两圈:“天这么冷,你也到处跑。”

  姜忻声音闷在围巾里:“我是来找你的,不?算。”

  他?用训斥的口吻,语调却听不?出责怪的意思:“就

  你有道理。”

  林知舟牵着她上楼。

  许是因?为晚上的原因?,走廊上的人流很少。刚把人带进办公室,还没说?上两句话?,林知舟就因?为临时有患者发病被护士叫走了。

  姜忻没想打?扰他?工作:“你忙吧,我在这坐会。”

  林知舟歉然的看?她一眼,匆匆走了。

  姜忻拿着手机刷了几个短视频打?发等待的时间?,到后来不?知怎么,扶在桌角睡觉着了。

  再醒来时,朦胧的目光里多出了一抹熟悉的白色影子。

  林知舟像是刚回来,呼吸还带着疾步过后的紊乱。他?看?着睡得脸颊边烙出淡色红印的姜忻,她那双睡眼惺忪的小狐狸眼甚至还带着迷迷蒙蒙的雾,不?觉有些好笑又?辛苦忍住了。

  他?垂眸看?了眼时间?,松了口气:“还好赶上了。”

  姜忻睡得懵懂,鼻腔里发出一个略带疑问的上扬单音节。

  “嗯?”

  当秒针转过一圈,分针轻盈的拨动、跃向“12”。林知舟很轻的笑了下,对她说?:“新?年快乐。”
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提前祝各位小朋友六一快乐啦

  [1]--史记·燕召公世家

  [2]--维拉传媒以此献给呼伦贝尔《越过深冬的花会在未来的某天盛开》

  六月二十三,作话再补:

  看到这章的朋友们先别往下看,38章我写崩了

  本来38章很早就写好了,但是感觉不大对所以一直压着没发,更新以后果然掉收了,之够我想了想还是决定重写,对八起给大家造成不好的阅读体验。

  虽然这本一直断更,但是我仍然不想敷衍了事

  断这么久也没啥读者,感谢能看到这里的所有人:,,